最近,有一部新片魚叔很是期待。
此前樸贊郁因違反編劇罷工期間規(guī)定,被美國編劇工會(WGA)除名,近乎約等于被好萊塢「封殺」。
結果狀態(tài)絲毫未被影響。
新片一出手,就殺瘋了。
創(chuàng)作團隊配置拉滿不說。
電影前腳在威尼斯電影節(jié)口碑爆炸。
被部分觀眾稱贊:吊打《寄生蟲》。
后腳在韓國首映,首日便創(chuàng)下個人作品票房紀錄。
甚至猛超前兩年票房冠軍《破墓》和《首爾之春》的開畫成績。
越是火爆,越是好奇。
可惜國內(nèi)要看到,還要等一段時間。
畢竟故事主題,著實有點「危險」。
打工人為了找工作連環(huán)殺人,在失業(yè)率攀升的當下諷刺拉滿了。
好在,魚叔找到了「代餐」。
《無可奈何》改編自美國作家唐納德·維斯雷克的小說《斧頭》。
20年前,就已經(jīng)拍出了一部法國版。
早于樸贊郁,評分不相上下。
或許咱們可以提前嘗鮮。
瞅瞅這個能被大導看中,又讓其扳回一城的故事魅力何在——
《職場殺手》
Le couperet
一個雨天,一名中年男子,一把槍。
目標人物出現(xiàn),男子慌忙掏出槍驅(qū)車追上。
殺手?
但接下來的動作,很不專業(yè)。
目標在移動,距離又有點遠。
中年男子不僅遲遲沒能開槍,還差點自己撞車。
雖不專業(yè),但很執(zhí)著。
男子沒放棄,拐入無人小路。
等待目標再次現(xiàn)身,猛地開車撞了上去。
看到人沒死透,索性再次碾過。
真夠狠的。
不久之后,男子又來到另一位目標家門口。
不料,意外又來了。
目標的妻子認錯了人,又意外發(fā)現(xiàn)了男人的槍支。
爭執(zhí)之下,走火中槍。
恰巧目標聞聲出現(xiàn),不知情地走上前去,赫然發(fā)現(xiàn)了妻子的尸體。
扭頭想跑,已經(jīng)晚了。
又一聲槍響。
夫妻倆雙雙死在了男人手中。
就這樣,命案一宗接一宗。
這位普普通通又很不專業(yè)的「殺手」,接連殺害了六個人。
不禁要想,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而原因,說出來大家可能不信:
為了找工作。
殺人的中年男子名叫達維爾,原是一家造紙廠的項目經(jīng)理。
收入可觀,兒女雙全,社會中產(chǎn),體體面面。
辛勤工作十五年,為公司大幅度提高了生產(chǎn)效率。
誰知人到中年,卻慘遭裁員。
本以為憑個人能力可以很快找到新工作,結果一眨眼兩年過去了。
投出去的簡歷,要么無一通過,要么石沉大海。
房貸、車貸、孩子的學費,讓賦閑兩年靠妻子打零工供養(yǎng)的達維爾抬不起頭。
看著能力還不如自己的同行馬什菲在行業(yè)頭部公司里混得這么風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怎么看怎么覺得,自己可以取而代之。
工作找久了,要么絕望要么瘋。
于是達維爾還真制定了一項瘋狂的上位計劃:
殺掉馬什菲,讓頭部公司的項目經(jīng)理一職空缺,再由自己申請。
為了保證百分百上崗,達維爾還需清除行業(yè)內(nèi)一切對自己有威脅的競爭者。
但,怎么揪出同行競爭對手呢?
達維爾心生一計。
他發(fā)布了一則虛假的造紙業(yè)招聘廣告,又注冊了一個郵件地址。
以此吸引同行競相投遞簡歷,直接搜集到了想要的信息。
接著逐一篩選,最后挑定了與自己能力不相上下競爭可能最大的五人。
下一步,便是逐個殺去。
于是,我們看到了開篇那一幕。
打工人用殺人競爭上崗,底層人靠互害殺出重圍。
資本對人的異化昭然若揭。
電影用角色生死來映照現(xiàn)實中的拼殺生存,難以掩蓋對內(nèi)卷社會的諷刺。
這一切似乎都相當適合移植到東亞語境中。
對于擅長諷刺的韓國現(xiàn)實主義電影來說更是絕佳翻拍素材。
難怪被樸導選中,非拍不可。
甚至,故事里靠細節(jié)隱喻的尺度話題,也留給韓國電影進一步發(fā)揮「敢拍」屬性的空間。
比如,階級背刺。
達維爾能夠成功殺人,靠的是對失業(yè)者群體的了解。
像是目標一號,在中午定時檢查信箱時死在達維爾槍下。
因為達維爾失業(yè)兩年,最了解一個失業(yè)者會多么迫不及待地查看收到的信件中有無應聘回復。
這種同病相連,反而成了殺人技。
還有,資本陰謀。
電影里,社會生產(chǎn)體系轉型期企業(yè)縮窄就業(yè)通道,制造了大批失業(yè)者。
工人游行不斷,社會動蕩不安。
看似時代潮流不可阻擋,其實是資本放棄委婉轉型,粗暴地降本增效。
就像達維爾工作的造紙廠,寧愿選擇把廠址外遷,用廉價勞動力替代員工。
也不愿努力跟上技術轉型,讓員工跟公司一起提升競爭力。
而資本選擇造成的后果,卻都要打工人來背。
就像達維爾找不到工作,就將原因歸咎于競爭對手太多。
其實細看之下,達維爾選定的目標都是受害者,也都難以稱之為競爭者。
所有人都失業(yè)不說,夫妻都死在達維爾槍下的目標二號,債臺高筑的同時家庭也面臨分崩離析。
目標三號似乎放棄了入職企業(yè)的選擇。
在餐館做小時工,每天從下午工作到半夜。
目標四號干脆遠離社會競爭,成了郊區(qū)的養(yǎng)蜂人。
目標五號最慘,失業(yè)五年,屢次面試失敗,吃不好睡不好。
離婚后見不到孩子,覺得人生一無所有。
在男裝店做臨時銷售,心里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行尸走肉。
達維爾本來前去殺人,誰料對方苦到對著這樣一個陌生人都能哭個不停。
連達維爾想要取代的同行馬什菲,過得也不咋地。
與電視上的形象不同,他成日抽煙酗 酒郁郁寡歡。
造紙世家的父母不顧家庭,行業(yè)內(nèi)也只追求利益。
馬什菲想做實事,卻只能被消耗其中。
以上這些人,都以不同方式死在了達維爾手中。
但達維爾發(fā)現(xiàn),當資本的機器仍然運轉,競爭對手是殺不盡的。
挑選出的目標任務剛完成,達維爾又收到了更多應聘者的簡歷。
在決定是否繼續(xù)殺人時,意外接踵而至。
婚姻出了問題,兒子也因偷竊被傳喚。
槍支趕緊處理,警察也找上了門。
暴露與否,只有一線之隔。
看得出來,不管是電影還是小說都很適合韓版導演的風格發(fā)揮。
奇情故事、別樣犯罪、黑色幽默,加之驚悚視聽......
幾乎就是在樸贊郁的舒適區(qū)蹦迪。
看預告,也愈發(fā)讓魚叔期待韓版的發(fā)揮。
甚至,魚叔覺得樸贊郁被好萊塢「封殺」這個事兒也能成為電影改編的素材。
從事發(fā)時的討論,就能看出網(wǎng)友們對兩地打工人的調(diào)侃。
好像,東亞的環(huán)境下更容易出「工賊」。
畢竟大家長期被「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的觀念PUA,成百上千人投一個崗位已是現(xiàn)狀。
對于很多人來說,丟掉工作視為焦慮來源與精神威脅,簡歷上的「gap year」被無限檢視當成無所事事的證據(jù)。
或許為工作殺人是極端設定,但大面積的不同形態(tài)的工作焦慮暗示著, 「工作」似乎真的能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
而這才是作品真正值得縱深和發(fā)揮的地方,也是真正成就猛片的要點所在。
因為這個故事不止是針對資本社會異化的諷刺圖景,也可以成為對個體的警示。
其實仔細看,電影里因工作而死的人不只達維爾選定的目標,還有達維爾本人。
他說,奪走他的工作就等于奪走他的生活,沒有工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找工作的這兩年,他跟活死人沒啥區(qū)別。
明明在家,卻仍像不在場。
妻子請求陪伴,兒女誤入歧途,都是他人在心不在的證據(jù)。
這一切都是因為達維爾的自我價值感已經(jīng)完全丟失。
如果說卓別林的《摩登時代》呈現(xiàn)了人被異化成流水線機器、淪為體系螺絲釘?shù)膽K狀。
那后摩登時代的資本與社會運行邏輯,就已經(jīng)將人的自我價值認同直接與螺絲釘身份綁定,讓其不自覺陷入自我剝削。
就像片中,達維爾生活中的一切看上去都與他的工作有關。
房子車子,朋友家人的尊重,社會地位,甚至是男子氣概......
好像只有擁有一份好工作,才能獲得這一切。
達維爾步入極端想要重新得到的,也就是工作背后代表的這一切。
但顯然這只是陷阱,是達維爾們被灌輸?shù)腻e誤指令。
不過,這個話題講不好就會被誤讀,引爭議。
這不,法國版底下的評論就有點苗頭了。
如果說法國版在年代和地域方面,都離我們有一定距離。
那么,誕生于今年的韓版,能否讓我們更能感同身受?
無論如何,只能靜待作品見面了。
畢竟除了等待,我們也無可奈何。